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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回,月娘忍不住反驳,“可以用来看书啊。”
有句话她却没说出口——三日不读书便觉言语无味,小姑娘胸有诗书,谈吐才优雅,气质才清华,眼界才开阔。
若不学无术,年幼无邪时还可称赞一句率真直爽,待老大之后便要被嘲讽俗不可耐了。
她觉着读书是能帮这些小姑娘改变命运的。
可惜小姑娘们完全不领情,笑说一句,“二姑娘真会说笑话,书是什么东西。”
转头就不大亲近她了。
雁卿觉着月娘的想法其实没有错,只不过没弄明白乡间的状况,才说出类似“何不食肉糜”
的话来罢了——虽说自坊间有了雕版书后,书得来渐渐容易了,可价格依旧不是寻常人家承担得起的。
七八百钱买一本书,若换成粮食,够四口之家吃小两个月了。
在乡间,书是比识字更稀罕的东西。
可既然月娘开口了,她也不能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识字怎么可能无用?譬如日后你们若嫁得远,不能回乡省亲时,便可以托人捎信回来。
再譬如赶集买的东西多了,也能把帐算清楚,免得多花了银子。
再譬如去年朝廷颁下来的皇历——你们就看不懂对不对?可若你们识字呢?”
钦天监颁布下来指导天时的年历,乡间素来奉若神明——这东西对四时耕种极为紧要。
若不是雕版的出现,乡间也无法实实在在的拿到手里。
因此皇历虽是个新鲜东西,却人人都信奉,家家都向能看懂皇历的人请教。
会看皇历也是地位。
小姑娘们渐渐就被她说得有些动心了。
雁卿便接着说,“而且也确实可以读书啊——我和月娘旁的东西也许拿不出来,唯有书是不缺的,你们想读时只管找我们来借——我手上正有一本书,记着造酱、酿醋、种桑、养蚕、染布……许多技艺,你们学了,日后多一技傍身也是好的。
若喜欢吟诗呢,那样的书就更多了。”
小姑娘们沉默着,片刻后终于有一个叫铃兰的姑娘开口道,“我跟你们学……可我拿不出束修来,也不要紧吗?”
雁卿便也抿唇道,“不要紧。
你带我们四处玩,我们教你识字,咱们这叫互相帮忙。”
虽终于成功的“招”
到了学生,可月娘却不大高兴——她心里读书也是极清高的事,可雁卿说的记账、看皇历、学手艺……简直就和卜祝术士商贾一流似的。
偏偏小姑娘们似乎真的对此更感兴趣些。
也不是说她就觉着记账、写信、学手艺不重要……可士农工商,士居首位,她们却把读书当工商的臣佐,就是有读书的损格调啊。
月娘觉着自己需要被开导了。
是夜月明气清,初蝉鸣柳。
是个适合乘凉、谈心,姊妹对撕的好夏夜。
雁卿因新招到了学生,正在琢磨教材——只是写信记账罢了,粗通文墨即可,要的是速成识字法。
最好能将常用字编成歌谣,方便记诵——不妨仿着《急就篇》的格式,将其中的生僻字剔除了,换上更简单常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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