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风雪中从南门进了长安,向着张府行去,车中叶青萍慵懒的靠在丈夫身上,将头贴在他的胸口。
而张文彬则用捂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妻子的肚子说道:“你说这小家伙会不会听到我们讲话?”
“怎么不会,刚才你说到它的时候,它还踢我呢。
这次我去洛阳,专门找了上好的裁缝给它做好了衣服,鞋子……”
叶青萍一说到孩子就来了精神,双眼放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张文彬等她说完,犹豫了一下说道:“无双,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以后就别争了,我真怕有一天祸从天降,到时候悔之晚矣。
如今天下太平,依我看,你不如趁这个机会退出这场争斗,你若不再掌兵,平宁也不会再为难于你……”
“平宁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若是我不掌兵,立时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你这就要生产了,怎么再和她斗?太后如今一病不起,若是她不在了,你又怎么能赢?”
“不管能不能赢也要试试,总好过束手待毙,你以为就凭你和她之前的那点旧情,她会放过我们一家?我和她的事相公就不必操心了。”
叶青萍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张文彬没想到妻子早就知道自己和平宁的那段风流往事,愣了一下才郑重的说道:“无双,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和平宁之间早就没什么关系了,如今你才是我的妻子,我的一颗心都放在你母子二人身上,我劝你是真心为了你好。
我若是有害你的心思,让我遭天打雷劈……”
叶青萍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叹了一口气,说道:“别乱发这种毒誓,我若是不相信你又怎么会冒险给你生下这个孩子?再者说,嫁夫随夫,不管怎么样你始终也是我丈夫,能对我好是我的福气,若是对不起我也只能怪我命不好。
其实我也有事瞒着你,我的真名叫叶青萍,十岁时母亲就死了,我和姐姐被大姨收养,受尽了欺侮。
我可以忍受她的打骂,却受不了她那种假惺惺的怜悯和骨子里的鄙视与轻蔑,所以一气之下和姐姐流落江湖,跨越千山万水到利州寻找父亲……”
叶青萍像讲故事一样诉说着自己的过去,从千里寻父讲到在利州战乱中痛失亲人,再讲到投军从戎,一路由一个小兵一直爬到如今的大将军,除去被卖入妓院等事略过外,其他的经历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张文彬还是第一次听妻子讲起过去的事情,越听越是心惊,他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悲惨的经历,几乎是在生死边缘挣扎着长大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看着目瞪口呆的丈夫,叶青萍轻轻嘘了口气,彷佛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轻松了许多。
张文彬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我不管你是战无双还是叶青萍,也不管你过去曾经做过什么,我只知道现在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张家的人。
如今你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亲人,只要你日后不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我会疼你爱你照顾你,和你携手到白头……”
叶青萍歪着头,翘着嘴角调皮的问道。
“那若是我为了你我还有孩子,做了些伤天害理的事呢?你就恨我一辈子吗?”
“娘子,人活一世不能光想着自己,圣贤人说……”
张文彬一番耐心劝导,可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完后才发现妻子早已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在叶青萍离开长安的这段时间里,平宁公主开始了疯狂的反击,双方在三省六部以及禁军当中的重要职位上你争我夺。
谏官们更是纷纷跳出来对政敌们笔征口伐,斗的不亦乐乎,连叶青萍当年在汝州纵兵劫掠的事情也翻了出来大做文章,惹得皇帝大发雷霆,接连查办了数人,事态才平缓下来。
然而随着太后入冬后突然一病不起,朝中形势急转直下,平宁步步为赢,将朝中大半文武大臣都收拢到自己帐下,而更多的墙头草们一看势头不对,也纷纷靠上了去,太后一党的势力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青萍一回到长安,他们彷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纷纷上门拜访。
可这位手握实权的大将军却声称路上染了风寒,闭门不见。
那些大臣吃了闭门羹,无奈下也只能诚惶诚恐的苦苦等待,只盼着太后能转危为安,早日康复。
腊月中旬,太后终于迎来了她最后的日子。
当太后病危的消息传到叶青萍耳朵里时已经是后半夜,这一次她不敢再装病,赶忙从床上爬起,穿了厚厚的保暖棉衣,跟着传令的太监进宫。
张文彬虽然担心,却不在被传的人之列,只能留在宫门口等待。
青萍走进太后寝室,发现屋子里除了太后以外还有三个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田公公,还有一个竟是负责宫中禁军的张灵隐张大人,连皇后和丞相也不在场。
只见太后平躺在病床上,抓着皇上的手有气无力的作着最后的嘱咐,脸色惨白,眼中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显然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全靠各种大补药吊着一口气才支撑到现在。
太后见叶青萍进屋,挣扎的向上挪了挪身体,冲她招了招手,把她叫道床边,说道:“无双,你总算来见哀家了,你这几日就要生了吧?”
青萍点了点头,安慰道:“等我生了,就把孩子带进宫来给您冲冲喜,让您早点康复。”
“无双,我的病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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