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我们出去就是。”
她将武灵兰小心地从薛崇简怀中移出放在枕上,牵着薛崇简的手出了寝阁。
薛崇简愤懑难平,道:“阿母用得着怕她?”
太平轻摇纨扇,淡笑道:“我还道她此番会得些教训呢!
与覆车同轨者未尝安,一个雏儿,何必同她计较。”
安乐命自己带来的内侍守在窗下,才轻摇摇武灵兰的手,唤道:“阿兰!
你醒醒,我是裹儿!”
武灵兰怔怔望了安乐片刻,她蒙着一层雾气的眸子渐渐清晰,一行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她轻轻道:“裹儿,我的孩子……没有了。”
安乐怒道:“你给我出息些!
他们家的孩子,没了倒干净!”
武灵兰似是不甚明白安乐刻毒语气中的涵义,怔怔道:“你说什么?”
安乐凑近她低声道:“阿兰,那日晚上,你和薛崇简为什么突然中席离去?”
武灵兰一思及那夜之事,但觉心中痛如刀割,费力地回想一下,才能重新收拾起残破片段,道:“府中来了人,说太平公主身子不适,让我们速速回去。”
安乐皱眉道:“她生了什么病?”
武灵兰道:“说是中暑,并无大碍……”
安乐冷冷嗤笑一声:“中暑?谁不会装!”
武灵兰犹未解,迷茫道:“装……?”
安乐一时未曾言语,只是她的双目如锋锐的匕首,生生刺穿武灵兰被痛楚冻结的神智,让恐惧的藤蔓从脓血里抽出枝桠。
武灵兰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她从那恐惧中竟挣出一股力气,坐起身来颤声道:“你、你说……她知道……”
安乐凝望安乐一刻,压低声音道:“李重俊之案尚在审理,一干人犯押在牢中,有当事之人招供,李重俊曾经派他禀报过相王和太平公主。”
武灵兰最害怕的话被安乐一字一句送人她耳中,她心中却是一片木然,再想不明白她话中含义。
她的目光越过安乐的肩头,望见床尾旁边立着的金涂银衣树架,上面还挂着那晚她换下的罗襦与石榴裙,因这几日都未起身,也无人收去,还在血淋淋地见证着她前世的欢声笑语。
裙带上悬挂的小小金盒那般醒目,虽然无风,却不知为何,那金盒竟在她的眼中晃动摇曳起来,如一具金装玉裹艳丽的尸体投缳悬梁,她像一个已死的孤魂,看着自己留在尘世中的皮囊。
她的眼前竟真的浮现起淡墨色的烟水,这便是幽冥么?她是否会见到父母兄长,听他们诉说真相?她是否有福分抱一抱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对他说娘很疼你。
安乐见武灵兰急急地喘了几口气,身子缓缓向后瘫软,忙上前抱住她,唤道:“阿兰!
阿兰!”
她带有哭腔的声音,将武灵兰眼前的飘渺烟水重又驱散,武灵兰睁开眼,先听到的竟不是安乐的声音。
有个声音对她说:“你陪着娘就是。”
“要不,我派人送你回去?”
她都想起来了,在大火熊熊的家门外,她已经见过地狱,却原来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正是她所处的人间。
武灵兰喃喃道:“崇简……也知道么?”
安乐恨铁不成钢地狠狠剜了武灵兰一眼,:“你管他知道不知道,他母亲是灭你满门的凶手,你还对他存着什么指望不成!”
武灵兰道:“你要,做什么?”
安乐冷冷道:“明日望日大朝,太平和李旦都会参加,届时会有人弹劾太平,我已安排了右台大夫苏珦带人犯上殿作证。
我只要你上殿说一句,那日回到府中,太平身子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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