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明天”
,冰云再看不到伟健,然后便一直看不到他。
从那天早上起来,她就再也没有看见他,打电话到庄园,他也不在,说他们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她便只好去上班。
一天深夜,她听见他回来了,可第二天早上,他又已经不见了。
有一天他们在路上碰见了,他开着车,她在路上走,去坐车,他打了个笛,停下来,她走过去。
“上车吧。”
她上去了,两个人都不说话。
“到哪去,我送你。”
“我们不走一条路,除非到民政局。”
“……”
他看她一眼,把她送到美容院门口,再没有说一句话。
而她也终于没有做满她要的一个月,因为,过年了。
她怎么忽略了大街上熙熙攘攘购年货的人们呢?她怎么没听到那顽皮的孩童放的一个一个零星的爆竹呢?她怎么忘记了她已经二十四岁,今年是她的本命年呢?外地的打工妹(仔)陆续请假回家了,来做头发剪头发的人却越来越多,她一天不知道要洗多少个头,刷多少染发水、烫发水,她的手已经被各种药水腐蚀得脱皮,下班也越来越晚。
老板开始对剩下的几个人格外地和颜悦色,午餐开始加菜,早晨开工前的训诫也免了,变成了一人一个大苹果的激励。
今天一早,趁着人还少,女老板叫上她这个最末班小工出门买东西。
坐在老板的摩托车后座上,一路飞驰进熙熙攘攘的市场,她才恍惚地发现了年的味道。
老板姓郑,是个二十八九岁的女子,大概家中行四,所以大家都叫她四姐。
四姐长相说话都没有江南女子的温润,用她的话说,二十岁孤身闯广州,用了五年时间从一个洗头妹做到中工、大工、美发师,到自己当老板,她是老江湖。
老江湖心情好的时候,说话是一派假装的春风和煦,心情不好,尤其是看人干活慢、“笨嘴笨舌”
、“笨手笨脚”
的时候,她就一阵凉风毒雨。
当然,如果能够狂风暴雨,她一定更喜欢狂风暴雨。
可是当着客人的面,她不好下这样的雨,所以就站在你身后,吹冷风,说:“你绣花呐?你是想用这三千烦恼丝给我绣张《清明上河图》吗?”
或者干脆推你一把,说:“你看看你笨的,起开。”
然后,她自己上了,然后晚总结或早训诫时,全体人员就会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当然,她也有心情好忘了的时候。
四姐特别喜欢使唤人,比如出门买东西,她喜欢带上一个人,帮她拿东西。
洗澡,也叫上一个免费搓背的。
遇到熟人需要介绍时,就说:我那儿的丫头。
而小丫头们也愿意被使唤,因为她出手大方,跟着出门的人总能得到点好吃的、好喝的,或者干脆得件小礼物。
所以小妹们都乐不得地跟着“四姐”
出门,既不用干活,又混个好吃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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