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家,伟健不知道恨谁了,那个让他痛恨的对象一下子消失之后,他找不到可以恨的人了。
曾经热热闹闹的房间空了,他的心也空了。
他没有人可以恨了,他恨自己!
可是这个对象完全不够他安置那些恨的。
他便喝酒,好像这样就可以把那个对象撑大,然后好把那些恨装下去。
可是酒是苦的,而且不知道是谁塞给他的。
他端着那苦酒,想哭。
他哭不出来,一口一口把它咽下去,他便烂醉如泥了。
可是他的心醉不了,意识也醉不了,他不管醉得怎样不省人事,也永远能感到某一个醉到达不了的角落在痛。
他不明白她今天为什么这样离开他,不明白她昨天为什么那样嫁给他,他好像一直都没有明白过她。
他好像忽然之间连自己也迷失了。
他无法面对那角落里的痛,更无法面对她离开的家。
他的意识知道她不在了,但眼睛总看见她在厨房,在卧室,在书房,在做饭、叠衣服、在对他嫣然而笑……
没有谁来否定他,他自己把自己否定了。
没有谁来裁判他,他要接受他自己的裁判。
他在协议上签字,看见自己抓着笔的手在抖:“拿一点钱,行不行?把书读完。”
他忍着恨,说。
“不。
我会把书读完,你放心吧。”
办离婚手续的工作人员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们,他想笑,这是这场婚姻向世俗谢幕的最后的华彩,她该满意了!
他却恨得想把心掏出来。
签完了字,她端坐在那,脸上木然,没有一丝表情,好像一座石膏像。
工作人员站起来了,他也站起来,只有她还坐在那儿。
时间停滞了,屋子里寂静得令人窒息。
“啊——握握手吧,仍然是同志嘛。”
办手续的男同志尴尬地建议着布尔什维克式的寒暄。
她站起来了,忽然,他看见她眉宇间闪出一抹倔强的光芒,就在那一刹间,她的脸好像忽然间焕发出一种光彩,一种在极度的痛苦中迸发而出的光彩,那是三年多来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光辉。
他忽然明白了,就在那一刻间明白了:三年的夫妻,她从来就没有绽放过。
她仍然是一朵含苞未放的蓓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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