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的脖子愈发弯折,他仅剩的一只手手心向上,颤抖着张开五指。
“她在监管局誊抄文件,在暴雨中的高墙下填沙,用那些可怜的工时换面粉和食盐。
休息日她还要去给安保警察刷皮靴,帮凡种官员清洁车子,好能在新年时给我们兄妹三个炖一锅田鼠汤。”
阿不思切着齿,每一个单词都要发狠嚼碎似的咬紧,阿不福思并不知道田鼠汤的事情,但他听到这里,脸上的血色更褪去几分。
“但你以为这就是全部吗?”
他接着说,“不,这根本不值一提。
因为最可怕的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小女儿跟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样!
科技无法解释,她认知中的魔法也没有给她答案,那个可怜的女孩为什么像个定时炸弹,她生出来的最小的孩子,为什么会不遗余力地伤害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她到死都想不明白!”
阿不思的眼睛里迸出泪水,他的叙述最终无法抑制地变成了咆哮,长久以来的愤怒与委屈,那些过往日子与一切苦痛都像影片似的在眼前播放。
无助奔跑在特辖区街头却找不到人帮忙的自己;被他亲手埋在深雪里的安娜;光子屏前回过头来满脸是泪的阿不福思;被安保警察用激光枪推上飞行器的坎德拉,还有她坐在窗边脸上干涸的泪痕,她形销骨立满身是血滚落在树林里,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肩膀,干柴似的指尖像铁钳般,她说儿子,不要抬头看,一眼都不要看。
然后是那双已经变作兽瞳的眼睛,在烈火燃起时凝视自己,其间落下了一滴血泪。
他不得不深深呼吸缓和情绪,以免自己真的变出一柄长剑来朝着虚空劈砍下去,但就算他劈一剑又能如何,帕西瓦尔已经死了,而坎德拉死在比他更早的时候,这缕鬼魂做不了任何补偿。
“我当年不告而别,就是为了寻找解咒的办法。”
沉默间帕西瓦尔说。
阿不思俯视着他的脸,他知道帕西瓦尔说的是真的,但这并不能抹杀他的愤怒,反而更让他感觉到无力。
“但你没找到。”
他缓慢地说。
鬼魂没有开口,他默认了。
阿不思无话可说也不愿再浪费时间,他转身向外走去,阿不福思呆立在原地,他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哥哥的背影,最终还是决定跟着阿不思。
兄弟俩一前一后走到外面,昏暗走廊里并没有人,现在的形势紧张,很难说核心国在投放侵彻弹失败之后会不会想出更可怕的手段,巫师们大部分都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只有几个负责照料伤员的年轻人留在这里。
“你能把安娜带回来吗?”
阿不福思满含期待地问。
阿不思的脚步顿住,他回过头来看着弟弟,后者近年来已经很少露出这样信任与期许交杂的神情,令阿不思感到一阵酸楚。
“我会想办法的,好吗?”
他放轻声音,拍了拍弟弟的胳膊,“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她所处的位置比我们要安全多了。”
阿不福思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龙会保护她的。”
阿不思说完,又向着弟弟伸出手来,“把斗篷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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