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觉得从樟宜机场到希思罗的旅程如此漫长。
迟煜在香港转机时飞机延误,他被困在机场,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飞机当天起飞。
在候机时,他不断地和律师联系,了解情况,安抚股东。
“公司已经没有能力偿还贷款和负债了。
几家企业趁火打劫,准备以低价收购公司。
煜,这是你最后的退路了。
如果通过法律程序清算破产,情况对你更不利。”
律师的话给他下了死刑书。
迟煜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最后还是删除了长篇大论,发送了一句——我知道了,详细等我到伦敦讨论。
发送完消息,他熄灭手机屏幕,后脑勺靠在了椅背上。
你想到这一天了吗?
他这样审视自己。
可奇怪的是,他对自己迷雾一般的未来并没有太剧烈的感受,反而有一种庆幸,庆幸他在新加坡没有自私地握住那个人的手,没有自私地把她重新抢回身边。
Chalmers嘲讽的笑容似乎仍在面前,“你觉得她如果选择你,生活是会更糟还是更好?我想或许是前者吧。”
“她不需要做选择。”
那时迟煜这样回答,“如果我足够冷漠,她就不需要做选择。”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圣母。”
Chalmers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迟煜没有说话。
他了解周子琴,如果他坦白从宽,那个人或许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承受这本不属于她的磨难。
她不应该过那样的生活,他也不想她过那样的生活。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乐音,双簧琶音迅速攀升,又极速坠落,众人纷纷被这娴熟的音阶练习吸引住了。
随后,嘹亮抒情的乐音响起,嘈杂的候机室不由自主地降低了刺人的分贝。
选自歌剧《阿依达》。
Opatriamia(哦,我的故乡)
迟煜从椅子上站起来,循声走去,穿过拥挤人群,遥遥看见了演奏者。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逆着大面积玻璃透过的光线,在忧郁的天气垂眸,嘴里含着哨片,手指在按键上抬起、落下,动作优雅。
所有不安似乎在这一瞬间被抚平了,双簧管的声音穿透楼顶,“Ladiesandgentlemen……”
机场播报再次响起,飞机终于可以起飞。
候机室里响起一片放松的感叹声。
迟煜后知后觉地顺着人群散开,路过一面玻璃窗时,才发现自己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落了。
他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很难看。
*
回到英国后,迟煜才发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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