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黑衣红巾的官兵在白如缎带的山道间巡逻。
崎岖山路盘旋而上,看来就如戴在青山身上的玉连环。
连日无眠,每个人都神情倦怠,眼泛红丝,呵欠连天,简直比行军途中还要疲乏。
这些天来,每到深夜,厩房先就响起了惊惧的马嘶,接着是人语喧嚣,叵罗大响,“敌袭”
的喊声响彻营盘。
可是等他们装束齐整,披甲戴盔,走出帐外,却只见几匹刬马发疯似的乱踩乱踏,将试图控御的马夫掀翻在地,铁蹄破开了肚腹,肠子带出老远。
待到天明,陈叔文蒐兵简乘,誓要一鼓荡平残贼。
可是大军开进山中,不是在兜圈子,就是在水边发现一些焦黑的木柱、土砖、梁瓦,显是敌人早已先行撤走。
这一带的群山又名“十二屏风”
,正是言其互折曾累、崪峍特高,这么一小撮人,遁入山中,就如川流入海,还上哪里寻去?不得已只好退守营寨。
可次晚,遍寻不获的“贼人”
又从天而降一般,放火呼喝,吵得人彻夜无眠。
原来这些人自烧营房,悄悄蚁附在他们身后。
山中林木葱茂,己方为客,深入敌人腹地,就好像钻入面口袋的笨猫,由着狡猾的老鼠拔须戏弄。
因此,这一枝参佐营奉命巡绰,却并不上心。
说是刺探敌情,十九都隐隐地惧怕碰见敌人。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前方的断崖边隐约能看到一队破衣褴褛的人,毡笠、蓑衣掩盖下的连环黑铠熠熠生辉。
他们拄杖相搀,显是经过了一番长途跋涉。
人人都像纤夫一般,拖拽着许多大木箱。
那重量能让七尺壮汉挣得脸膛发红,挥汗如雨。
中军官止住了官兵,伏在草莽中看去。
这些突现的面孔陌生,似乎并未参与这些天的夜袭,更加引人怀疑。
他决定埋伏在山道上,手下人张起了藤牌劲弩,持满以待,要将这一小队人俘虏一两个回去,问出敌人的所图。
远处山头升起了橘色烟弹,这些人佝偻着身子,堪堪过了万仞悬崖间的独木桥,正在一处缓坡阳面休息。
只听金鼓齐鸣,数千名官兵从山上冲下,正要将这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包剿合围。
正在歇脚的汉子们乱了一会儿,面对如雨射下的点钢箭,竟然不疾不徐,靠在一起,挥刃砍断了木箱。
官兵还未近他们的丈里以内,就听平地一声巨响,简直好似秦时五丁误拖巨蛇,致使山石崩塌,日月改色。
当腾起的硝烟散去,官兵们只发现许多同伴都被压在滑坡的山岩之下,更有数不清的大小碎石从天而降。
他们慌不择路,欲待撤退,却哪里还有退路?耳听着接连不断的“砰訇”
之声,铅弹贴耳飞过,又在前方的山体上炸开。
他们人人都恨不得多生一条腿,却跑不赢这重达千斤的庞然巨物。
只见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四散逃奔的人马,几声巨响过后,地上便如盆地一般,陷进去了一个碗状缺口,壁上还隐约挂着残肢断足,血流如注。
(第2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