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恢复了正常,背景是我熟悉的书房,供桌上的香燃到了尽头,灰烬堆成了桥的形状。
弹幕沉默了很久,第一条留言是:"
刚才......
有人录屏了吗?"
当晚下播后,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
"
多谢"
二字,附带一张照片。
照片里没有背景,只有孙大军和其他亡魂站在奈何桥上,他们都穿着干净的衣服,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每个人的无名指上都没有红线。
孙大军站在最前面,他转过身,对着镜头挥手,身后是漫天飞舞的流萤,每只流萤都像一颗温暖的星星。
我走到窗边,夜空中没有星星,只有一颗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光尾,像极了刚才照片里的流萤。
我知道,那不是流星,是某个灵魂终于挣脱了束缚,找到了往生的归途。
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爆了个灯花,灯芯发出
"
噼啪"
的轻响,像是有人在轻声道谢。
"
尘归尘,土归土,"
我对着空无一人的直播间轻声念道,"
愿所有被执念困住的魂灵,都能在忘川河畔,饮下一碗孟婆汤,踏上无牵无挂的往生之路。
"
桃木剑挑着的符纸燃尽最后一丝火星时,直播间的血色灯光骤然爆裂。
玻璃碎片如雨落下,却在触及孙大军冰棺的瞬间化作白色粉末,粉末在空中聚成无数细小的符篆,纷纷扬扬落在那些亡魂身上。
"
嗬
——!
"
救火军人的身影发出嘶吼,他胸口的焦黑皮肤下突然爆出幽蓝火焰,缠绕在他手腕的红线被火焰灼烧,发出蛇类嘶鸣般的尖啸。
红线末端系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缩在冰棺角落的孙大军
——
此刻他的身体已透明如蝉翼,每一寸皮肤下都布满燃烧的红线纹路,像无数条火蛇在皮肉下窜动。
灵堂里的温度骤降至零下,我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挂在眉毛上簌簌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三种气味:福尔马林的刺鼻、腐肉的酸臭、以及符咒燃烧时特有的草木灰香,三者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气息,钻入鼻腔时带着细微的颗粒感,像有人在往我肺里撒骨灰。
更骇人的是声音
——
红线燃烧的
"
滋滋"
声、亡魂们解脱时的哭嚎声、冰棺内壁结冰的
"
咔嚓"
声,交织成一曲诡异的镇魂歌。
老妇人的鬼魂拄着骷髅拐杖上前,她脸上的刀疤渗出金色血液,每滴落在地上都绽开一朵黑色莲花。
"
龟儿子,"
她的声音不再尖利,反而带着释然的沙哑,"
当年我那绣花鞋,是我男人临死前缝的......"
她抬起手,原本缠着红布腰带的脖子上,浮现出一道勒痕,"
是不孝儿子为了抢棺材本,把我勒死在灵堂......"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蓝白色光点。
光点聚成一双绣花鞋,鞋面上的指甲印渐渐淡去,露出原本的牡丹纹样,飘向奈何桥的方向。
会计白的鬼魂走到孙大军面前,他眼眶里的牙刷柄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行清泪:"
那年在草原,我不该贪便宜拿那根红线......"
他撸起袖子,手腕上的红印化作一只蝴蝶,振翅飞向流萤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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