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厮掮了被囊行李进来说:“乡里成老爹到了。”
只见一人,方巾,蓝布宜裰,薄底布鞋,花白胡须,酒糟脸,进来作揖坐下,道:“好呀!
今日恰好府上请先生,我撞着来吃喜酒。”
虞华轩叫小厮拿水来给成老爹洗脸,抖掉了身上腿上那些黄泥,一同邀到厅上,摆上酒来。
余大先生首席,众位陪坐。
天色已黑,虞府厅上点起一对料丝灯来,还是虞华轩曾祖尚书公在武英殿御赐之物,今已六十余年,犹然簇新。
余大先生道:“自古说‘故家乔木’,果然不差。
就如尊府这灯,我县里没有第二副。”
成老爹道:“大先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像三十年前,你二位府上何等气势,我是亲眼看见的。
而今彭府上、方府上,都一年盛似一年。
不说别的,府里太尊、县里王公,都同他们是一个人,时时有内里幕宾相公到他家来说要紧的话。
百姓怎的不怕他!
像这内里幕宾相公,再不肯到别人家去。”
唐二棒椎道:“这些时可有幕宾相公来?”
成老爹道:“现有一个姓‘吉’的‘吉’相公下来访事,住在宝林寺僧官家。
今日清早就在仁昌典方老六家。
方老六把彭老二也请了家去陪着。
三个人进了书房门,讲了一天。
不知太爷是作恶那一个,叫这‘吉’相公下来访的。”
唐二棒椎望着姚五爷冷笑道:“何如?”
余大先生看见他说的这些话可厌,因问他道:“老爹去年准给衣巾了?”
成老爹道:“正是。
亏学台是彭老四的同年,求了他一封书子,所以准的。”
余大先生笑道:“像老爹这一副酒糟脸、学台看见着实精神,怎的肯准?”
成老爹道:“我说我这脸是浮肿着的。”
众人一齐笑了。
又吃了一会酒,成老爹道:“大先生,我和你是老了,没中用的了。
英雄出于少年,怎得我这华轩世兄下科高中了,同我们这唐二老爷一齐会上进土,虽不能像彭老四做这样大位,或者像老三、老二侯选个县官,也与祖宗争气,我们脸上也有光辉。”
余大先生看见这些话更可厌,因说道:“我们不讲这些话,行令吃酒罢。”
当下行了一个“快乐饮酒”
的令,行了半夜,大家都吃醉了。
成老爹扶到房里去睡;打灯笼送余大先生、唐二棒椎、姚五爷回去。
成老爹睡了一夜,半夜里又吐,吐了又疴屎。
不等天亮,就叫书房里的一个小小厮来扫屎,就悄悄向那小小厮说,叫把管租的管家叫了两个进来。
又鬼头鬼脑,不知说了些甚么,便叫请出大爷来。
只因这一番,有分教:乡僻地面,偏多慕势之风,学校宫前,竟行非礼之事。
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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