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鸿清扯了绢子,捻着一角塞进陆斗袖袋里。
陆府的匾额已经在前面了,陆斗支起脑袋,一张嘴就乱叫:“你个......”
话还未讲完,头便歪倒,赫然是睡去了。
醉死的人重若千钧,傅鸿清停下来,商闻柳也只好一块止住脚步,万幸前面就是陆府的大门,红灯笼半晾着天风,光亮抖个没完。
守门的门丁眼光利锐,远远瞧到自家少爷吃醉了酒,连忙招手叫人来一并帮忙。
二少爷发出不雅的鼾声,陆家的下人对此见怪不怪,吆喝着把二少爷扛起来带去陆老爷那儿挨骂。
商闻柳看着陆斗被搀进去的背影,顿了半晌,才道:“寺卿想说什么,也不妨对我直言。”
傅鸿清有那般过往,留在京中必定有他欲竟之事。
眼下若想挣脱这虺暗密网,与人结盟已是避无可避,商闻柳直觉他是可以托信之人。
果然,傅鸿清轻轻振平衣摆,语调温和:“去我那坐坐吧。”
———
明粹端了些温养小食,小步进了内殿书房。
房内暖熏,澄然灯火下,皇帝正在翻阅这几日的奏章。
屏息在御案一侧站立许久,明粹见那摆放的折子有些杂乱,便伸手去整理。
李庚一抬眼,笔下不停:“我道是松湛,他有好些日子没在殿内当值,是出什么事了?”
明粹迟疑一瞬,道:“病了,奴婢恐怕旁人侍候不好,这才冒失着给他顶上。”
李庚停下笔,明粹立刻心有灵犀地替他掩卷浣洗。
老宦官托着袖,半晌才听天子淡笑道:“你对你的这些个徒弟啊,真是爱重太过了。”
明粹动作一顿,把浣了一半的笔杆子架在瓷山上,掀袍便跪了下去:“主子训斥得是,奴婢昏老不知数,见着小辈竟觉着比往常时亲切许多。
残废之身,然犹怀老牛舐犊之爱,听来实在可笑,却、却也是人之常情。”
孤孤单单的两片影子一动不动。
“你在宫中待了数十载,侍候过先皇,又于朕少年时有恩,朕敬你,”
李庚不露悲喜,居高临下地望着明粹,“往后这样的话,不要再提了。”
明粹记得,当年李庚尚在京城,偶尔进宫时被人刁难,正是他出面解了围。
思及此,明粹连呼“不敢”
,他再抬头,没有带防备。
李庚转而又道:“等你实在走不动路了,朕赐你宅院,到时再出宫养老去。”
明粹伏地而拜:“叩谢主子圣恩。”
李庚挪了挪姿势,又翻开一册折子,虎起脸道:“还不来给朕研墨。”
明粹爬起来,一叠声说是。
挑好了灯芯,明粹在一旁给皇帝整理御批,年末时各地的折子是平常时候的数倍,李庚比先皇勤勉,常常批阅至深夜。
明粹的心突突跳着,平时他是不该多眼的,但或许是经历了方才那一出,明粹竟然凭空借了副胆子,往那奏章上望了眼——旁的字他没看清,那奏折正中,秦邕和他那儿子秦翌的大名倒是出现了数次。
胆战心惊地,明粹瞬间收回了目光。
他有分寸,知道不能像松湛那般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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