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三通鼓后,仍未集其籍册中的丁口。
褚嗣扬了扬眉,当即下令道:“尔等草民伏地,郡兵清查。”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片刻后,便见一众甲兵将最后清查出来的丁口押在地上,排成了一排。
李度偷偷抬起头,脑中轰然,他的妻儿俱跪在那里。
“阿奴!”
李度才一呼喊,一记马鞭便抽在他的背上。
褚嗣笑了笑,指着地上那群刚刚被清查出来的丁户道:“尔等刁民,国家有难,竟畏缩于此,上欺官府,下累乡人,今日若不施惩戒,不足以振纲法。
郡府仁慈,此次只诛涉事男丁,把妇人拉下去,余者杀。”
褚潭捋了捋须发,战乱之年,即便是妇女也要充作徭役,更多的还有生育价值,他已经很仁慈了。
话音刚落,兵尉便把一群妇女狠命拉向一旁,紧接着屠刀挥落,一颗颗头颅滚至地上。
“阿奴!”
李度之妻狠命挣脱,扑向阿奴所在的人群,一把扯住行刑者,奋力向那人脖颈上咬去。
“这个疯妇!”
褚嗣皱着眉有,满来嫌恶,乱挥着鞭子,道,“还不把她就地正法。”
继而,刀刃破空声起,李度之妻也倒在血泊之中。
李度早已目眦尽裂,一名老佃客死死地压住他的头颅,看着地上一小圈湿润的黄土,低声道:“你莫去,莫去啊……好歹留着这条命在。”
紧接着,一记抽打又落在老佃客的身上。
呼啸的北风中,褚嗣的声音阴冷:“列队,出发。”
长乐宫在未央宫之东,而东宫又在长乐宫之东,是以历来太后、太子俱称东朝。
已近吉时,元澈出了未央宫,车驾沿驰道一路东行。
宫灯明耀,丝绦擎悬,元澈微阖着双眼,聆听着寂寂宫墙外的声音。
有刀刃的碰撞声吗?有靖国公跪在宫门外的陈言声吗?有百姓的嘶喊声吗?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他的新婚之夜,不该有这些。
自然,他也不会去问陆昭那些问题,泾水清查出来的金片是执掌抚夷护军部的陆家人做的吗?一定要把褚氏赶尽杀绝吗?一定要彻彻底底掌握新平吗?
他怀着爱侣应有的百般爱意,终于来到今日原本的目的地,也在高檐下抛却了君王所有的坦然。
院中数十名女官和内侍纷纷跪地,说着恭贺之词,又在元澈迈入房间后将门掩却。
新妇入青庐,寂寂人定初,新婚的房屋内,四周结以鲜艳的青幔。
窗户上是青绢帷,梁下是青碧帷,床幨则是清一色的绿石绮绢。
西窗下,有玳瑁钮镂镜台,上放着一对龙头金镂交刀和一对漆花篦。
床榻上安放着漆龙头支髻枕,床上屏风十二牒,而陆昭则身穿翟衣,手执一枚香纱同心扇,端坐在一侧。
女侍中彭耽书作为主导夫妻之礼的女官,此时手奉金钮。
自然,两旁也少不了执笔的女史,负责记录房中二人礼数言行。
彭耽书见元澈既至,自己反倒替陆昭紧张起来,片刻后,躬身道:“恭请皇太子登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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