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杨甯不能出头,顾家也不出面,而御史台偏偏又叫人送信说顾莜绝食。
杨登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揪着他,让他始终不能狠心了断。
他去看了顾莜。
短短数日,顾莜已经形销骨立,首如飞蓬。
先前御史台叫了一个婆子,好不容易灌了些米粥给她,却又给她尽数吐了。
所以这会儿她蜷缩着身子窝在榻上,好像昏迷不醒。
杨登望着顾莜的背影,茫然。
他有种恍惚不真之感。
为什么会让他遇到顾莜呢?
为什么会有这种孽缘。
假如洛蝶不走就好了,也许他们现在仍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不会跟顾莜有任何交际,顾莜也不至于会谋害杨仪……如今却闹得无法收拾。
而他,好像是所有的罪魁祸首。
洛蝶的不告而别,杳无音信;顾莜对杨仪的狠恶,不择手段;而杨仪的死里逃生,受尽委屈……似乎都是因为他。
杨登怔然看了顾莜半晌,心情复杂地唤道:“阿莜。”
顾莜没有动,杨登又唤了两声,她才仿佛察觉。
可仅仅是身子颤了颤,并无其他动作。
假如还有其他选择,杨登真想立即离开,离的天涯海角那么遥远。
他不想让自己如悬在半空一样,难受的无可形容。
明明落到现在这个田地,是顾莜自己的选择,可杨登竟然比她还后悔,自责,难过。
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沉默了会儿:“你是不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
顾莜仍是没有动。
杨登道:“我从府里带了些来,你还是吃点儿吧。”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又隔了会儿:“你难道不惦记甯儿吗?你若是出了事,你叫甯儿怎么是好?你总该顾忌她的身子,这几日她总是腹疼……”
一提到杨甯,话自己就说了出来,而这个却也是歪打正着了。
顾莜果然有所触动:“你没有、去看甯儿吗?”
声音很轻,有气无力。
杨登道:“我去过一次,再去,王府的人只说她不舒服,不想见人……我就见不着她了。”
顾莜慢慢地坐了起来,刚要转身,她迟疑地看着自己的手。
手指甲上都是灰,手背上也沾着些污垢,原本的蔻丹都残了,指甲也劈乱了,长长短短,狗啃的一样难看。
顾莜呆住,心里突然想起在南衙的种种不堪。
一旦想起那种比死还可怕的折磨,她的身体又开始按捺不住地发抖。
顾莜闭上双眼,隐忍地低呼:“你走,你走,我不想见你!”
杨登叹息道:“都这会儿了,你何必跟我赌气?”
“我没有,”
顾莜举手抱着头,想把自己藏起来似的,哑声道:“我不想你看到这么污糟不堪的我。
你走吧。”
若是以前,杨登自然会安抚几句,但是现在他并没有那个虚与委蛇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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