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亲信道:“小主公放心,汉中那边声势浩大着呢。”
陆昭笑了笑,人的行为,果然是最容易受利益驱动的。
想到这里,她又对自己与元澈那些说不清的东西退让了一分。
阴平侯王业子夜时分拔营出发。
虽然已上书太子陈明缘由,乃是为迎回儿子尸骨,但因太子未有批示,且自己急于北上,所以在郡州内部报备的是以巡防武都以北的山贼为由。
索性那些山贼本是王泽豢养的一众部曲,如今他借机发声,也能在某种程度上为儿子洗脱一部分罪名。
清晨时分,王业已到达漾水,然而并未涉水过境,仅吩咐一众人暂且驻扎,自己则登临崮山。
崮山不算高,王业行伍出身,很快便登了顶。
蜀地的山峰天生吐纳不出君临天下的气概,多回形,多崎岖,围着那些平原与河流,窝成了一个安宁的囚笼。
唯一一个冲破这个困龙之地的是高祖刘邦,而那条支援他暗度陈仓的水脉,早在他称帝的那一年因一场地震,断了。
王业深吸一口气,他年事已高,人一旦过了知天命之年,欲望便呈断崖式下跌。
爵位上没有进望,回头瞧一眼,又是一屁股的儿孙债。
蜀地的风湿润地吹拂着,连带着老人的眼角,也有些朦胧了。
原本横眉冷目的无情卦相,也穆然悲凉。
王泽长得最像他,行事也像,长子王济其实更像王峤,至于自己那个嫡长孙,鬼知道为何成了这般妖孽。
“听说尸体迎回来了?”
王业问旁边常年跟随自己的吕伯。
吕伯点头道:“迎回来了,听说天水付家的人去金城境内伐木的时候看见了。”
王业喟叹道:“礼货准备好,总要谢谢人家。”
王业心里五味杂陈,于政治上考量,最好是尸体谁都不去动,逼着太子给奉回来。
如今尸体在一个可有可无的付家人手里,自己这一方,便没有任何发挥的余地。
但坦白讲,无论付家图的是什么,于情,他的心里只有感激。
王业低头看了看山脚下沿着漾水蚁行般忙碌的部下和各家浩浩荡荡前来送行的车马,紧张的事态不允许他悲伤太久,终于,王业长叹一口气:“回去罢。”
吕伯应着,准备抱槊陪主人下山。
然而王业走了几步,忽然将长槊拔起,力道之狠戾,连同四周那些模糊的湿气都轰然退开。
旋即,一声长啸回荡在山谷之间。
王业下山了,几个亲卫懵懵懂懂地跟着,只觉得老将军仿佛忽然老了许多。
王业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依旧虎步行入帐中。
没有了崮山的氤氲霞蔚,他又变回了那个理智又老道的阴平侯,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将面对一场更大的麻烦。
送行的人家络绎不绝,众人陆续请入营帐,王业的长子王济已应承了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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