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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色说道,“安都不可出此言。”
“哦?”
安都斜眼睥我,不以为然。
“安都,你助皇上,皇上也赏你,你位极人臣,受殊爵之荣,威拟王候,皇上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我索性把一切说白了,“但你挟威以胁主,完全不懂韬略,不但不知道逊功让主,反而居功自傲洋洋自得,皇上赐酒,你不但不拜谢,反而理所应当的随手接过就饮,又唆使百姓上表为你立功德碑……”
“皇上整顿吏治,你却处处插手,大掣其肘。”
“再加上当年重云殿失火……安都,皇上怎会不清除你?”
安都一惊,“子高还记得当年重云殿失火?”
话既说到这份上,我很干脆的问他,“当年重云殿失火,你为何不下手?那时你明明就有机会得手。
――安都,不要说什么你跟陈云朗完全没有勾结,若真是清白的,你也不会对南康王痛下杀手,将他们一个不留的统统杀净!”
安都沉默。
很久很久过后,他笑了,“果然还是瞒不过明眼人啊。
不错,”
他点头承认,“我的确跟南康王有过协议。”
我追问,“那当时又为何不肯下手?”
安都沉沉说道,“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一样:我顾忌到后世会怎么看我?史书会如何写我。
所以,临时反悔了……子高可记得韩信?--我啊,就跟韩信一样,明明有机会自立,却仍不忍也不愿下手。”
“其实我也知道,那时若下手,凭当时你们二人的状况,绝对只有死路一条,但那一刻里,突然我竟想到了忠君事主--所以,我临时反悔,灭了南康王。”
“长年所受的儒家教育,让忠君事主四个字深深驻根于我的脑海中。
那日若就这么杀了皇上,根本就同反叛没有什么两样。
更何况那日若就这么跟南康王联手,将当年我在朝堂上大力拥护的天嘉帝杀掉,那是公然作逆,天下人皆会视我侯安都为乱臣贼子……长年来所受的教育,让我下不了手!”
安都沧然一笑,“我就像是韩信一样,念旧情,瞻前顾后,故而引祸上身。”
安都安都你何其天真,天家父子兄弟之间尚无骨肉亲情,何况是你一区区臣子?你看陈茜,弑霸先,屠陈昌,视亲弟如死人,有何亲情可言?他对亲人尚且如此,就不要说一区区臣子,区区工具了。
所有的人,在生性凉薄的陈茜眼中,只是一个工具。
臣子,是他夺天下的工具;妻子,是他传宗接代的工具……若非对我动了真情,我韩阿蛮说到底,仍是他陈茜的工具!
对工具,他哪会来什么顾念怜惜之情?安都若在桃岭大捷后晦光养晦,或许不会有今天之劫。
但也说不一定,他干涉政务,聚集众人于其府,陈茜哪里肯容忍了?
叹息一声,我说道,“其它什么事都好包容,也都能包容,但你心怀叵测,暗算圣躬,怎么宽待?”
再宽宏大量的君主,遇上这种要谋逆夺宫之事,焉会置之不理?!
“是啊,”
安都怅然说道,“犯了这一条,任你有万般功劳在前,仍是保不住。”
一口饮尽杯中酒,安都自失的一笑,“我少年从军,数十年宦海生涯一直青云直上,如今却一下子从顶端跌落下来……――我真的就是韩信啊,当断不断,妇人之仁,结果徒害已身而已。”
扔掉酒杯,安都站起身来,“时候差不多到了,子高,你我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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