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得救赎,就此完满。
闭上眼,但愿黎明永不到来。
承贤回到京都,左安良外调蓟州副总兵。
十里长亭,承贤为他送行,萧瑟秋风中,无言对饮。
翻身上马,有风盈袖,他狠心扬鞭,策马而去。
他不能,那是他妹夫,他不能伤了宛之。
一夕欢愉,一生足矣。
承贤立在风中,久久不去。
他清瘦的背脊,孤独而坚毅。
宛之还是知晓了。
她如往常一般,静静坐在小凳上,手边是在摇篮中酣睡的三儿,瞧见他进来,她仍是不动声色,一下一下推着摇篮。
“二哥走了?”宛之仍旧含笑看着三儿,声音极低,仿佛不是在同他说话。
承贤任福公公将外袍解了,换上件面料轻薄的,心上微微一颤,含糊应道:“嗯。
”
宛之突然抓住摇篮,令它不再动弹,悄声吩咐了:“都下去吧,我与太子有话要说。
”
宫娥太监都退了出去,门亦合上,屋子里太静,静的连呼吸都清晰。
宛之笑,飘渺如云,“繁山行宫如何?”
承贤端了茶,心不在焉,“不错。
”
她伸手去逗孩子的脸,轻声说:“我二哥呢?他如何?”
承贤道:“那自然也是好的。
”
宛之抬起头,看着承贤,温婉一笑,话语却是寒森森的冷,“是么?好到c黄上去了?我怎不知道,自家哥哥原来竟是捡着c黄便往上爬的娈童!
”
承贤怒极,摔了茶盏,“胡说八道!
又是哪个奴才在这嚼舌根呢,今天非办了他不可!
”
宛之不过扬起眼角,睨着气急败坏的男人,缓缓道:“太子身边的人,跟着去繁山行宫的人,总不该是胡沁吧?”
她将目光转向已被吓醒的三儿,低声自语,“原来你喜欢男人,原来你喜欢我二哥,那我算什么呢?三儿,你又算什么呢?”
“你是我妻,我自会一辈子对你好,你又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宛之的手已拢上三儿脖颈,她仿佛沉醉在梦中,兀自絮叨:“是呀,我计较这样多做什么?可我还记得,隆庆四年,十里红妆,我坐着十六人的大轿,从正阳门抬进东宫,你掀我的盖头,拉着我的手说,从今后,白首不相离,怎地变得这样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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