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目犹似当年,气度却比从前更胜几分,当日高台抛红氅的小公子,如今已长成了光风霁月的君子模样。
我每每见他,或是在人声扰攘的经筵,或是在笙歌鼎沸的宫宴,无论何时何地,我总能隔着海海人群,一眼锁住那个身影。
干净,漂亮,温和中透着疏离。
斯人如虹,终日萦怀。
可我却十分清楚,他没有认出我。
甚至,从未记住过我。
但无妨,天光原就是需要人仰望的存在。
反观我这样一个人,一身的污名与满腔仇恨,靠近就是亵渎,更遑论对他做出任何承诺。
直到后来,舞弊案发,叶家一夕间树倒如山倾。
彼时的我却在千里之外的蓟州查案,收到消息已是半个月后。
我懊悔不迭,更在那时就隐隐感受到了命运的作弄。
妖书案本不必东厂来追查,但外戚声东击西栽赃叶相的意图太明显,我断不能教锦衣卫接手此事。
我向皇帝请命,三月间辗转六地,日夜奔波,好容易挖出了廖广生这个线索。
可谁曾想,千日防贼难于上青天,我竭尽全力为护一人,到底还是没能护住他。
而我,也因为抓住了廖广生这个把柄,被两大阁臣记恨上。
自此之后,以寿宁侯为首的外戚党打着庶革前弊的旗号,纠集罪臣亲眷,要求清算我办过的全部旧案;以齐耕秋为首的所谓文臣“清流”
,则抓住话柄,对我这个“权阉”
口诛笔伐。
三足鼎立的内阁自叶家坍台,意外实现了空前团结。
而唯以皇权作倚仗的东厂,在这样声势浩大的围攻下,日复一日显露出了颓相。
这些,都是远在关外的他所不知道的。
无论有多艰难,我仍尽我所能,让他的日子好过一些。
尽管这样,会在我那小山一般的罪状上新添上“同情罪臣”
一项。
我不在乎。
可惜,命运的作弄有一就有再。
昭淳二十七年,鞑靼南下。
不只是我,朝堂上所有人都未曾预想到,大梁军队居然败得那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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