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皱了皱眉头,“三十岁许,很年轻。”
权门执政的时代,寒门子弟是挣脱不出来的。
只有在太子崛起,风起云涌的世道,寒门才有一丝出头的希望。
而时间,是寒门所能够达到成就的极限。
三十岁便可进望刺史之位,那么在此后的二十年,在有着太子的庇护下,必会青云直上,一跃而起。
太快了。
钟长悦笑了笑:“中书想拖住他,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况且彭通受刘庄牵累,风评上只怕一时难以挽回了。”
魏钰庭,邓钧,这些人最终都是在与时间较量。
陶侃荆州分陕的传奇,刘裕临终托孤的笑话,来不及布置,来不及缓步而行去避免那些权力路上的不得已,回顾青史万卷,不免掩卷叹息。
魏钰庭走的是中枢进位的路线,能干扰他的力量太多。
而邓钧则是走军功上升,从她自身角度讲,并无太多施展空间。
不过也并非全无方法。
“邓钧的事情,我来试着处理。
彭通无论做了什么都不能倒,安定并入北凉州也好,分成秦州也罢,必须是我们的。”
陆昭说完之后,佯装闲话拜别,敛袖而去。
不远处一个房间的窗后,元澈的望着眼前的一幕,目光黯了黯。
回到房间,浴桶里的水已经烧好。
陆昭除去里衣,让身体慢慢沉浸在水中,上臂伏在木桶的边缘,一只手慵懒地搅弄着桶中的热水。
湿气氤氲,连同夕阳下他轻轻说出的情话,随雾气盘桓在她的周身。
闭上双眼,仿佛自己早已置身于一个温柔的夏日,与花好,与风轻,远离了那些血腥与罪恶。
炽热的体温贴上了她的上脊,环上了她的颈部。
陆昭猛然一睁眼,雾汽早已散去,水中是绛纱倒影的红色,无数乡民的尸骸与死前的面孔,在那片光影之中游荡穿梭,如同置身血海深孽。
她的手禁锢在环绕在脖颈上那双坚实的臂,隔着衣料,深深陷入其中,便感受到了他血液的滚烫。
指尖似被灼烧一般,她忽然抽回了手,却在半空中被元澈生生抓了回去。
“还以为你睡着了,正想要叫醒你。”
元澈低头,顺势吻了吻陆昭的额发,“你泡得太久了,我让云岫扶你出来。”
“她受了伤,别去打扰她。”
似是怕对方有所误会,“我缓一会儿,自己出来就好了。”
元澈轻轻托起陆昭的脸,过烫的水温让她的双颊泛起一丝轻柔的潮红,下颌沿着脖颈勾勒出的那条线,指向对欲念的拥迎,而那一双冷漠的凤目则指向对欲念的破除。
她的鼻尖几乎和他相碰,两片薄唇微启,气若游丝。
元澈感受到了陆昭虚弱的气息,没有再给她拒绝的机会,从衣架上取下干净的氅衣,从身后替她披上。
没有挽起衣袖,新换上的素白衣衫浸入水中,隔着这一层仅有的克制与分寸,元澈将她托出了水面。
深色的氅衣交领如同两片花托,包裹着洁白微胀的花苞,花瓣莹润,尚存着一丝丝水痕,仿佛在与那双手的间隙中添加一层细腻的触感。
黑色长发如曲流,湿湿地蜿蜒在他的臂弯之中,意图要沿此扎根于肌肤之下,侵蚀他每一寸骸骨。
陆昭着实在水里呆得太久了些,连同那两片薄唇都要比往日更红,如沾酒泽。
她的双臂有意无意地在身前遮挽着,却终因虚弱而垂落。
已是晚夏,陇山的夜风早已凉透,穿过那些不易察觉的缝隙,蹿进屋室,顿生冷意。
陆昭的身体早已全无知觉,被元澈放在榻上,又因尚未擦干而又着风顷刻坠入冰窟。
在这个冰窟,有他的凝视与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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