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面色凝重,默然不语。
许久,裴洛轻声道:“大家都累了,攻城的事也不急在一时。”
守城战持续了整整两天一夜,战况惨烈,几乎将临汾城外的护城河染成血红。
他们终于,还是抵御住南楚一波强于一波的攻势。
慕容骁按着伤口,轻声咳嗽着,抬手拨了拨灯芯。
只听门外响起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待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了。
他转过头,低声道:“什么事?”
“末将看将军这里的灯还亮着……”
进来的是他麾下的亲兵,将手中端着的盘子放在桌上。
盘子里,装着两块面饼。
慕容骁淡淡问:“怎么,城中粮草已经不够了么?”
那名亲兵本来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回身道:“回将军的话,城中粮草剩下不多,不过足够撑到击退南楚的时候。”
慕容骁示意他退下,又忍不住咳嗽起来,每咳一声,伤口就是一阵抽痛,包裹伤口的白布很快现出鲜红。
他脸色潮红,以手支额,倦怠地闭上眼。
到底是血肉之躯,还是要撑不住了么?
他看着那两块面饼,伸手拿起一块。
那面饼已经冷透了,硬得几乎咬不下来。
那些士兵们恐怕只有稀薄的冷粥喝罢?
一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几乎要咳出心肺来。
油灯渐渐烧到了尽头,扑的一声熄灭了。
慕容骁在黑暗中睁开眼,眸中仿佛映着清冷秋色,慢慢站起身,步履沉稳,向着城墙而去。
高处迎风,凉风吹在脸上。
放眼望去,不远处南楚的军营火光点点,隐约有人影在其中走动。
慕容骁抬手支在城垛之上,慢慢地回想。
昔日种种,仍在眼前,回想起来却似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他的父亲,曾经北燕的储君,在送给爱子第一把剑的时候说过,北燕风俗尚武,而出剑时候还是会想一件事: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
那么现在,他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拔剑?
他所维护的,最后思及,可会有一分半分的后悔?
他爬上城垛,慢慢平躺在上面,看着临汾城下。
城墙之下的那片广袤大地,飞沙走石,峭壁林立,翱翔于其中的唯有北地特有的兀鹰。
兀鹰尖爪如钩,鹰眼锐利,再出色的捕猎者也无法捉住它。
而这样的兀鹰,却也离不开风沙,离不开苦寒,离不开悬崖。
北燕不同于南楚,也不同于齐襄。
她的图腾是展翅自由翱翔的鹰。
他躺在墙头,听耳边风声呼啸掠过,漫声长吟:“少年轻狂新铸剑,而今朝,春华秋烬,壮志他酬,恨世间愁苦见白头,却道醉酒阑干,弹剑笑看烽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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