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祖父死的时候,全家人都在哭,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后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小寒就问他不伤心吗,晏河清瞟了他一眼,居然反问有什么好伤心的,江小寒愣了愣,嚅嗫说祖父对你那么好,晏河清却回答那都是他该做的,江小寒一口血呕出来,无言以对。
见过没心没肺的,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
然后晏河清竟然笑了起来:有什么好难过的,又不是见不到了。
江小寒顿时转怒为惊,头皮发麻,脊背生寒,这死去的人如何能再见?
这小少年满打满算也才虚岁十五,祖父去世后,监护人的职衔就得落到别人头上了。
大伯母说家里要盖新房,实在没办法再养一个孩子;二伯说两个孩子都要升学,还是让别人想办法吧;他爸妈也没吭声,剩下其他稍远点的亲戚也委蛇推脱,平日里各个过的人模人样,这回商量起来才发现一个比一个惨。
江小寒记起前一天晚上他问晏河清没人要你怎么办,晏河清用墨黑的眼眸盯了他很久,说,你这么晚还来找我说话?江小寒落荒而逃。
那时候祖父刚入棺,还在大厅停灵,侧厅里,他坐在亲戚们悉悉索索的自哀声中一声不吭,想着祖父骂他的样子,越想越伤心,又想着祖父宠爱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孩的样子,更伤心,忽然就哭了起来,拍桌子说:“我来养!”
大伯母怔怔地说:“老三家的,你说什么?”
江小寒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清清楚楚地回答:“我说,我养他!”
不管他是谁,祖父如珠如宝地宠着他,身一过,儿女们就罔顾他临终遗念,祖父在地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
(后来江小寒坚定地认为自己那时就是犯了猪瘟。
)
长桌另一端本来正托着腮帮子望着门外出神的晏河清听到他的话,蓦地回过头来,淡色的薄唇弯起,清冷的眼眸渐渐地亮了起来,遥遥地看着他。
又有人问,“你不再想想?你怎么养?”
语气不知是忧是喜。
江小寒审慎地摇头,说,“我今年升职,工资也够,房子也买了,多住一个人不碍事。”
大伙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重锤一敲,“拍卖”
结束,“烫手货”
晏小美人就这样被甩给了江小寒。
江小寒说的是没错,但也不尽其然,他上学早,又跳过级,十九岁就大学毕业,如今干了两年,实力夹杂运气,居然让他一路平步青云,当个副经理,在K市那样的二线城市,以他六千的月薪,过得是非常滋润了,早先他祖父还没走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给了他几十万,资助他在K市买了一套房安家落户,现在他虽然小有资产,但工作也不算特别稳定,女朋友也没找,这时候弄个孩子回来他的日子可就全被打乱了。
江小寒偷偷瞟了安静地站在身边的晏河清一眼,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能怎么样呢?谁叫自己那时候一时冲动非要逞强,这个小子身娇肉贵,看着就不好养啊……回去对老板哭穷加薪?
他想到走时妈妈和他说的话——“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你也还是个孩子啊。
唉,幸好这孩子也不小了,不用多费心。
到时候妈帮你联系学校,找个住宿的,把人送进去。
你也别那么要强,……这关你什么事儿呢?非上赶着去做,多管闲事。
有空管孩子,你还不如给我快点找个媳妇儿回来!
那孩子看着就渗人,谁和他说话都不理……”
江小寒梗着脖子说:“不的啊,他和人说话的啊,我和他聊了好几次,前几年回来的时候,我还领他去河边玩呢,明明挺乖巧的!”
他妈埋怨似的瞪了他一眼,江小寒就噤声不敢说话了。
江小寒回过神,院子的正中放着一个屏风,花梨木作骨,白绸为纸,红红绿绿的画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
江小寒瞅了正目不转睛盯着画看的小叔叔一眼,问道。
晏河清用艺术品一样的手轻轻抚了抚画屏,“你看得出上面画的什么吗?”
江小寒使劲儿看了好几眼,想了好半天才小心地回答:“有一条河……然后河边有一群人,有个人掉河里了,河中央还有个人飘那儿……哇噻~武林高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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