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点头,回想起陆庭刚才说的,忽地面色一变,追问道,“你刚才说、五十阴寿?难道太后……已经……?”
陆庭一脸惊讶地看向她,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奇怪的事情:“太后已薨逝九年,菱娘不知?”
再怎么养在深闺的贵女,也不该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吧?
“九年……?”
沈青青喃喃,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湖面上,眼底映出水上粼粼波光,不断闪烁。
“对。”
陆庭见她眼神空洞迷茫,想必是当真不知,狗尾草拈在手指间轻晃,向她细细解释,“十年前,也就是炎和元年的时候,北羌打到边境上来,长公主出塞和亲去了,后来不是死在了塞外吗?太后一向疼爱长公主,得知公主死讯,当场就悲痛得昏死过去,后来就一直病着,总不见好。”
他停顿了一下,闭上眼回忆道:“我们陆府是太后的娘家,当年能求到的药方、药材,也不知往京中送了多少;那年开春,老爷他们还亲自去探望过,回来便说怕是不好了,家中老太太已哭成了泪人。
不过那时候我还小呢,记不得多少事,这些都是听符伯说的。”
“……是吗?”
沈青青神情微僵,迷茫地看看天空,喃喃道,“我竟不知。”
“菱娘,你……”
陆庭虽然起初觉得有人不知道太后薨逝十分好笑,但见沈青青神情恍惚,脸上几乎没了血色,忙忍住笑,和言宽慰,“你自小长在沈家,且不说你那舅母待你如何,便是你舅舅,在外头也素来有着不搅政事的好名头,你们家中无人议论也是常有的。”
“由商入仕,这些事情确实不谈才好呢。”
沈青青垂下头,手指捏着袖口边缘,指节发白,“不过我竟然现在才知道,可真是孤陋寡闻了。”
晴朗的阳光从一旁的树叶间筛过,细碎的光点斜斜落在她微掩的眼睛上,长睫在面颊上投下两道羽毛似的阴影,眼角莹莹发亮。
陆庭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又停下来,犹豫了一下,落下来垂在身侧,轻声安慰道:“菱娘,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吴氏在平江城是出了名的刻薄,故意不教你这些也是常事,如今再学起来便是了。
但凡你有想知道的,我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你。”
沈青青侧过头,下意识抬起衣袖挡了一下,再放下来时面色已恢复了平静,自嘲地笑道,“这些年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只怕要好好请教十一郎一番,往后才不至于惹人笑话。”
陆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从前领了府里多大项银子都不曾紧张过,这会儿却觉得脸上一热,连说话都结巴了一下:“怎、怎么会?至少我是绝不会嘲笑菱娘的。”
“光顾着说这些,倒是忘了陆管家的吩咐。”
沈青青揉了揉眉心,抬头看向陆府主宅方向,“我听说那边宅子里头的池子叫做菱花溆,里头种满了菱角,也不知如今还在不在?所以这儿种荷花也好,不至于重了样。”
“菱花溆还在的,这时候正下了菱角,前些日子我家还分到了一斤。”
陆庭笑笑,“明日我遣人给你们送些去。”
“好,都说陆府的菱角平江难求呢。”
沈青青眼中蕴着笑意,续道,“不过,菱花溆倒不是陆府最有意思的地方,而是一旁的假山。
那假山是太湖石堆起来的,由平江一带的巧匠依据石头本身的模样,在其中栽上花草,或攀附起藤萝,植上苔藓,便成各种样子,有的似是天上神女,有的又像白驹玉兔,形态各异。”
陆庭揉了揉眼睛,讶然看着她。
“这些怪石之间,还设有羊肠小道,都掩映在花木藤萝里头,才是真正的匠心独运。
假山的另一头,从平江河里引来的水顺着早已穿凿好的水道,从花木丛生处流泻而出,水花溅在下面生满了青苔的石缝里,阳光下看便是碧玉,月光底下更像碎银,是也不是?”
沈青青一口气说完这些,脸上的神情渐趋自然,带着平静的微笑看向陆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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