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丹青茶馆面积不及那浮缘城中的雁昔楼,众人所居住的房间是隔得极近的,一眼横看过去还略显得有些拥挤。
纵然是我这天生的小短腿,快速跑了个十来步,便也是及时赶到了沐樾言的背后,急匆匆地唤他道:“阿言阿言,你等等我!”
他身形一滞,却是冷淡得厉害,全然无视了我的叫唤声,兀自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
我瞧着他竟是这般见不得我,心知定然是哪里又惹着他生气了,顿时觉得又是茫然又是愧疚,连忙上去揪了他一片衣角道:“阿言,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又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
唧唧喳喳地冲着沐樾言说了半天,他却是一句也不肯回我,冷冷地将面前的房门用力推开,一声不吭地便要跨进去。
我见他这副不理睬人的模样,心里头莫名地难过了起来,像是恍然间掷下了一块巨石,沉沉地砸在我的后背处,直压得我满脸沮丧。
抿了抿唇,我轻轻地拽住他的胳膊道:“阿言……你若是不喜欢别人开你玩笑,明天……明天我就同段琬夜他们说明白,呃,就说咱俩其实就是单纯的……大夫和伤患之间的关系,不是他们说的那种……那种……那种……”
话到此处,我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本该是失落颓丧的脸上赫然飞上一团红晕,直害得我连舌头也打了结,呆呆望着他修长挺拔的后背,像个手足无措的低能儿。
静默半晌,我以为这一长串话又该是石沉大海了,正待焦虑地继续开口,面前高挑的身影却是倏然间晃了一晃,像是站不稳似的,摇得我一阵头晕眼花。
满心的颓然瞬间化为了疑惑,我小心翼翼地攥紧了他的手腕,试探性地喊道:“阿言?”
话音未落,沐樾言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
这一次可晃得不轻,连带着整个身体都猛地往后一仰,散了架般朝着我的方向倒了下来。
我见状吓得魂都飞了,旋即上前托住他道:“你这是怎么啦?”
依旧没能得到回答。
我心下便更是纳闷了,使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沐樾言勉强扶稳,满脸狐疑地缓缓朝他望去——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瞟,霎时间给我惊得目瞪口呆,堵得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方才我见他一口干了那杯烈酒,脸色连变也没变一下,还暗地里以为这厮是个酒量不错的老手。
这会儿将他鬓间凌乱的发丝悄悄拨开一看,瞧着那原本白皙的面色已然泛上一抹潮红,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他沐樾言哪里是什么喝酒老手,分明就是个沾酒便醉的大蠢蛋。
心里头一口闷气倏然间缓和了下来,我颤巍巍地将沐樾言搀扶住,竟是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他方才还是一脸镇定地说话走路,那生冷的动作语气同往日里没有任何差别,可谁知这座冰山切开了以后,里头竟已是烂醉如泥。
原来,喝醉了的冰山在表面上还是那座高不可攀的大冰山,只是醉着醉着,就整个的塌了下来,而且还要猛地往地面上沉。
我一边使劲托住沐樾言的身子,一边抬肘将他的房门给撞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他挪回到床板上,歪歪扭扭地半搁下来,还斜出一条腿悬在空中。
彼时他已是醉得不省人事,连一双眼睛都半闭半睁,朦朦胧胧的也不知道在看向哪里。
那一向清冷疏离的面孔倒是第一次露出了毫无防备的表情,萦绕于周身压迫力十足的气场亦是无意识地碎裂开来,直将他那张干净温润的俊脸给衬得清晰无疑。
我又呆又傻地瞪着他足足看了有十秒钟才回过神,伸手轻轻探在了他的脑门儿上,惊觉其额间温度滚烫如火,连忙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半晌又慌慌张张地端了一碗热气升腾的醒酒茶进来,跪坐在床边耸他肩膀道:“阿言,阿言,起来,快起来!”
沐樾言已俨然成了一具尸体,一双眸子刚才那会儿还是亮晶晶的,如今倒是失去了焦点,全然黯了下来。
我这辈子见过无数喝醉了闹着发酒疯的人,却独独没见过沐樾言这样直接醉死过去的特例。
他这副断了电的模样直骇得我心里又怕又慌,拧紧了眉头近乎要哭出声来:“阿言,你可别吓唬我呀,有的人醉着醉着,就……就,就猝死了,你莫不是也要就这样去了吧?”
想到那一杯要命的烈酒本该是由我来喝的,却被他给挡了去,若是因此害得他英年早逝,我怕是要内疚整整一辈子。
愈想便愈是觉得过意不去,我又紧接着轻推了沐樾言几下,见着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索性捉了他的手腕,细细探了他的脉象,只觉其间撼动异常,似有些急促,不由得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样可不行啊,我得去喊周别和姜云迟帮忙,让他们替我抓几味药来……”
言毕二话不说,便火急火燎地一咕噜跳下了床,正待撒开脚丫子冲出去,胳膊却是被突如其来的一股蛮力给生生拽住,直拖得我向后仰了仰,转而又是一屁股跌回了床边,磕得“咚”
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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