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
不过,他一定会传的。”
我胸有成竹地回答,一边打开信箱查看新邮件。
咦,有一封信来自张羽老人,他已经把失落的记忆找回来了,这么快?
我立即打开文件,先做了十个八个备份,来不及等稿件打印,便如饥似渴地在线阅读起来——
原来,张羽与阮小姐一见钟情,且许下百年之约,后来张羽投赴前线做战,临行前山盟海誓,叮嘱对方一定要等自己回来共结百年。
不久,国民党撤军台湾,张羽以为阮小姐也一定跟着父亲走了,便接受上级安排娶了一位文工团战士为妻,组织革命家庭。
然而解放后才知道,那位阮小姐竟然极为痴心,并未跟着父亲去台湾,却在半路上独自逃出来,隐姓埋名,一直苦等张羽回来。
张羽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文革”
时期,重逢的地点,是在阮小姐的批斗会上。
此时的张羽自顾不暇,生怕受牵连,便在人群中将头低了又低,不到批斗会结束便借故离开了,不久自请调职,远走他乡。
“文革”
结束,他再回去找她时,她已经香消玉殒,在孤独中死去。
张羽在文中写道:“我自小投奔革命,这一生并未有愧对人处,惟一歉疚的,就只有这件事,这个人……”
我的泪流下来,不知道更同情张羽,还是那位阮小姐。
阮小姐一片痴心,半世飘零,死后犹自不改前衷,苦苦地向张羽要求一个答案,一段表白,这种现世失传了的贞烈令我肃然起敬;然而张羽,他为人正直,心怀坦荡,一辈子就做错了这一件事,却一辈子被内疚和悔恨所纠缠,他渴望写一部回忆录来纪念自己的生平,却又吞吞吐吐,不肯在自白中将心底最深的苦衷披露,他的内心里,藏着多少矛盾负担,他的一生,又何尝轻松快乐过半日?
她未等到他回来。
他也未等到她原谅。
他们两个,谁比谁更不幸些?
我擦干眼泪,接通打印机,正想将数据输入,忽然发现,数据库里原已遗失的文件竟然又失而复还。
是了,我终于还她一个公道,她也终于肯还我文件。
我长吁一口气,拿起电话,想告诉张先生这就将文件传回,请他接收。
然而这时,忽听得阿梅在一旁尖叫起来:“天啊,我这份稿子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忽然变成乱码了?”
☆、销魂
人依靠身体而存在,身体死亡生命也就结束;鬼却因为感情而存在,当你不再爱的时候你也就消失了——魂飞魄散,什么也不变。
销魂
“家明,我是真的爱你!”
我握住家明的手,最后一次这样地告诉他,心里苦得流不出泪来。
他任我握着,没有动。
这不是留情,我知道,他只是在迁就我。
知道这一点令我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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