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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孝文低低地嗯了一声,车子拐了弯,他看不到街角站着的顾雪柔了,他收回目光,心情十分低落。
“那边儿的学校都是省委市委各部处相关领导家的孩子扎堆儿的地方,你到了那里,适当地交际一些同学,并不是要你巴结谁,我们家也不需要这个,但是适当的交际技能在任何时候都是有用的,对你将来的发展大有益处。”
可我读现在这所中学的时候,您并没有要求我出去交际啊,江孝文因为被强行从家里搬走,平生第一次有些气爸爸,尤其是听到这样的话从爸爸嘴里说出来,让他觉得特别刺耳。
他爸爸是一名学者型官员,江孝文家里历代书香门第,讲究的是平生志向,非儒即仕,学问通达之后用平生所学有用于家国建设是理所当然之事。
尤其时下国家经济发展如火如荼,老江夫妇和江伟君都认为文章小道君子所不屑为,他爸爸丢下书笔投身仕途,江孝文的爷爷和奶奶是绝对支持的。
二老对儿子江伟君谆谆提点的那些话,江孝文年龄虽小,但心达性灵,倒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他心想爷爷奶奶所说的那些道理里可没有一条提到了让我跟别人拉关系搞交际,爸爸为什么要特意强调这一点?
难道遇到那种合不来的同学,我还得因为他爸爸或者爷爷是大官,就跟在他后面巴结他吗?
他不过是在心里腹诽了这么一下,哪想到一念成谶,到了新学校之后,竟然会真的遇到这样的人,而且一次遇到两个。
一个叫冯捷,一个叫姜驰,全都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故,莫名地看上了他,从他入学开始就没有让他消停过。
江孝文转学的手续办好了之后,立即打了跳级申请,这个学校的耿校长是江孝文爷爷当校领导期间拿的本科学历,算是门生故吏,特别为江孝文破例,让他参加了初三年部组织的本月月考。
成绩出来之后,整个中学一片哗然,一时之间人人都认识了这个新转来的小神童。
江孝文毫无阻碍地顺利入读新学校的初中三年一班,那时候他刚刚十二岁半,比同班同学小了将近三岁。
他的年幼和他的聪敏让他在班级里成了特别的存在,几乎人人都想要认识他,但同时也几乎人人都不可能真正地认识他。
这些比他年长了三岁的少年少女,跟他说话的口气,和逗弄街边的可爱的小狗儿并没有什么两样。
江孝文每次听见班级里的女生拉长了声音喊他“小江江”
或者“小文文”
的时候,就一个头两个大,觉得这些女生幼稚得不像十五岁,反倒像五岁的幼儿园大班生。
而他的同班同学看见他整天一本正经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都觉得他好玩极了,小江江小文文喊得更是起劲儿,让江孝文有气也发不出来。
这里没有一个人像原来学校的同学那样尊重他敬畏他,似乎因为集合了这个城市里出身最好生活最优渥的一批孩子的缘故,他的同班同学对他的印象,很长一段时间都停留在小江江好聪明小孝孝好帅气小文文好可爱这个层次上。
而对江孝文这样的人来说,好漂亮好可爱这样的形容词,不啻于是一种羞辱。
所以他转学过来的第一个星期,跟同学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充其量就是有点儿无聊罢了。
直到有一天,两个笨蛋一个叫冯捷一个叫姜驰,将他俩一塌糊涂的作业本子堆到江孝文的面前,江孝文在这个学校的新阶段——或者说新折磨才算开始了。
他回去找顾雪柔的时候,并没有跟她提自己在新学校遇到的那些憋气事儿。
他找了一个周末拿了公交卡,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然后又换乘公交,回到原来的家。
先按响顾家的门铃,等了很久都没有人开门,他只能先回了自己原来的家,搬走不过一个星期而已,室内寂寥空荡仿佛空了一辈子那么久。
那些妈妈燕枫活着时细心保养爱护的家具,她细心收集的那些小摆设小玩意,全都蒙上灰尘了。
那天他从上午等到黄昏,也没有看见对面人家打开房门,难道她们也搬走了吗?江孝文在心里一惊,是啊,他怎么疏忽了这一点呢?顾雪柔本来就说过这个房子是她妈妈租的,搬走太正常了,他暗暗后悔当时没有要一个她的联系电话。
因为搬走的那会儿他心里还想以后可以时不时回来,他自己的爷爷奶奶也住得不远,所以一时疏忽就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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