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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在被子下的单薄身躯仿若是纸片一样几乎没有起伏,顾老爷子眼前渐渐模糊起来,这一幕一幕,和当年若涵临终前是多么的相像?
只是,那时候的她还能睁开眼看看他,还能流着泪拉着他的手,祈求他一定善待两个孩子。
可是小秋,他的气息薄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一般。
顾老爷子颤巍巍的伸出手,他想要去抚一抚儿子饱满的额头,想要去抚一抚他浓密的头发,可手指颤抖着停在半空,他害怕自己摸到的是一片冰凉,他害怕当年若涵在他怀中断气逐渐变冷了身躯的情景再一次重演……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忘不掉,在每一个孤枕难眠的深夜里,他总是会想起那一天的情景,而那一年的冬天,也变成了他记忆中最寒冷的一个冬天。
他没有实现对若涵的承诺,没能好好的照顾他们的儿子,如果小秋真的死了,若涵在天有灵一定会怨恨他,百年之后他怎么有脸去见她?
顾亦寒推开陈琳的手,快步绕过屏风向内室走去,顾亦阳一见他进来,慌忙上前扶了他的手臂哀痛开口:“三弟你可千万要撑住……”
顾亦寒定住脚步,他眸色沉沉,像是漆黑的夜幕下无边无际的大海,他望着顾亦阳,一个字都没有说,可那眼神中平静泛滥开来的无边恨意却是清楚无比。
顾亦阳的手指微微僵住,顾亦寒却是淡漠的将目光挪开,他推开顾亦阳的手,快步走到了顾亦秋的床边。
“把药给我。”
顾亦寒的声音平静无比。
温热的汤药递到他的手中,顾亦寒亲自舀了药送到顾亦秋的嘴边,可他牙关咬死,显然已经是药石不进。
顾亦寒端着药碗,冷冷吐出两个字:“撬开。”
“三少……”
一边的佣人有些惊惶的望住他,顾亦寒冰冷的目光望过去:“把四少爷的嘴撬开。”
“我来吧。”
一直贴身照顾顾亦秋的老佣人走上前。
顾亦寒将汤药从那撬开一条缝的牙齿之间灌进去,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望住他的动作,褐色的汤药很快就沿着顾亦秋的嘴角淌了出来,而原本躺在床上呼吸孱弱的他忽然剧烈的粗喘起来,仿佛是喉咙中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
“小秋,小秋……”
顾亦寒胡乱将药碗丢到一边,握了顾亦秋的手连连唤他,顾亦秋似乎微微睁了睁眼,惨白的唇边有一抹无力的笑靥飞快消逝,旋即却又闭了眼昏厥过去……
顾亦寒只觉心痛难当,握在手中那只如玉一般白皙的手冰凉如玉,仿佛是窗外残雪一般,立即就会消融。
“你弟弟刚出生的时候医生就说过他活不长,我和你们的母亲,在那一刻起就发誓,一定要让他健康的长大,长命百岁的活下去……”
顾老爷子眼望着窗外,声音低沉缓慢的响起,顾亦寒望着顾亦秋一片死灰一样的脸,他似乎讥诮的笑了一笑:“母亲去世了这么多年,父亲您怕是也忘记了当年的誓言了吧。”
谢夫人看了顾亦阳兄妹一眼,拿起手绢按了按眼角,叹了一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说你父亲?他心里多看重岑姐姐多看重你们兄弟俩,别人不知道,难道小寒你也不知道?”
“再如何看重,还不是要看着这些人一个一个死去?”
顾亦寒倏然转过身来,他漆黑的眼眸像是幽深的古井,席卷着无尽的恨意和不甘:“难道父亲您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四弟这么多年病情反复无常没有一丁点进展,这么多名医没有一个人能查出病源,没有一个人能拿出切实有用的治疗方案,父亲您又做了什么?阮家七少爷医术这样高明,这么些年您又可曾去求过阮少爷?”
“我们顾家和阮家是不相往来的死敌,阮家怎么肯出手救小秋?”
顾老爷子被这个不肖儿子指责的面色有些尴尬,心底却是不得不承认,这么些年,他确实对小秋不曾尽心尽意。
“难道儿子的性命抵不上你和阮家老爷子之间那一点陈年旧怨?现在小秋眼看就要不行了,父亲您还不肯出面吗?这么些年,他不是没有去过阮家,可是阮家老爷子发了话,但凡是顾家的人,不管是谁,一概都是两个字——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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