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捏住路远的下颌,将药一滴不剩地灌进路远口中。
将碗放在床头柜上,言朗看见他嘴角溢出一滴药来,于是伸手用大拇指轻轻抹掉。
做完这事之后言朗却并未拿开手,他的手指在路远的嘴角处轻轻摩挲,而后整个手掌覆盖上了路远的脸。
言朗饱含沉重忧虑与哀伤的眉眼隐在黑暗中,手指有不易察觉的颤抖,良久,他轻轻低头,吻在路远额上。
他轻声叹了口气,隐忍而无奈。
将路远放回去,掩好被子,拿上碗,言朗轻手轻脚地离开。
片刻之后,隔壁房间传来轻轻的掩门声,床上本在熟睡的路远睁开了眼睛。
等了一会儿,路远起身坐起来,在咽喉下方轻点一下,悄无声息地走至墙角花盆前,偷偷将方才吞下去的药全数吐了出来。
他抬起手背擦嘴,突然想起言朗刚才帮自己擦过嘴角,他指腹留下的干燥触感那样明显。
他慢慢伸手碰了碰额头,刚才言朗亲过的地方,似乎也还凉凉的。
那嘴唇的线条平常看上去是坚毅的,触感竟然这样柔软,路远无比自然地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反感。
不反感他抚摸自己,不反感他亲自己的额头,也不反感他带着酒气的吻,他耿耿于怀的不过是,自己大约,只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吧。
那个让言朗酒醉之后喃喃念叨的人,那个叫做致之的人,自己是那个人的,替代品。
路远其实想过自己有没有可能是那个人的转世,可是转念就否定掉这个想法。
自己也是灵能者,前世今生这种事没什么好避讳的,照着言朗的性格,应该会将前因后果细细讲给自己听。
如果是他不讲的,那便是他认定了自己不该知道的,而且自己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言朗的反应那么反常。
这样的认知让他觉得糟糕,他不知道言朗出于怎样的心情来对自己好,也不知道自己与那人的牵绊为何,他只是觉得人生茫茫,而自己什么都看不清。
他轻手轻脚地坐回床上,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纸条,那纸条是自己回房间时发现的,上面无头无尾,只是建议他今夜不要睡着。
究竟是谁,能够在不破坏言朗所布屏障的情况下闯进他们的家,还留下东西呢?路远心里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不知道该怎样去证明,却自然而然地相信了纸条上的信息,心里有个声音催促着他照着做。
于是他才会装睡,才会在言朗捏诀的时候有所防备,才会喝下那药却讨巧地不咽下去。
说起来那药究竟是何物,路远猜不着,反正言朗不会害他。
可是言朗偏偏要采取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无知无觉地接受,这让路远从心底里生出反叛感来,不是不信任,就是想看看自己不照着他的意愿做,究竟会怎样。
也许我是错了,他想,但是后果我自己承担就是了。
指尖生出火苗,那纸条一触到热度便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了。
路远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终于在快天亮时打了个盹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梦见自己住在狭□□仄的老房子里,有些像从前住过的阁楼,然后地震了,地震了而我无处可逃。
还梦见妈妈了。
愿大家都开心。
第26章暑假
跟言朗一起住了这样久,路远其实大部分时候已经默认这里是自己的家,只是还会在夜深人静时,觉察到莫名的不安心绪,不是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家,而是觉得自己不属于任何一处。
也许是临睡之前,或者是半夜醒来,胸口会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痛也不痒,可是难过隔着一层薄膜覆盖住了每个毛孔,并不怎样难忍,只是会觉得疲惫与无意义。
他在那样的时刻单纯地感觉到,生命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早起却不一样,每天起床只要听见些声音,也许是浴室的流水声,也许是窗外的鸟叫声,路远都会在一瞬间重新觉得充满力量,觉得生活光芒万丈而他还是幻想里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无所不能。
一夜没睡的疲惫变成眼下的乌青,路远早起坐在窗台上画符咒,不停打哈欠惹得一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哭。
言朗从浴室出来坐到他旁边,不动声色道:“没睡好?”
路远揉揉眼睛,摇摇头又点点头:“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
言朗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手下的符咒:“梦见什么了?”
(第2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